臭卤甏

　    老底子往往要到五六月份才能吃到茄子、番茄、包心菜等时鲜菜。而现在一年四季都能吃到。过去由于种植条件的原因，有时候蔬菜会“青黄不接”，咸菜、臭豆腐正好填补这一空缺。

　　于是，臭卤甏成了那个时候农家必备的东西。当然，臭卤甏不仅仅臭几块豆腐干，其他东西也可以“臭一臭”。臭卤甏不仅是自家用的，邻居也可以来“臭一臭”。

　　小时候，我家中就有一只保存完好的臭卤甏。早上，母亲将买来的豆腐干一块块放入甏中，等到第二天，再把豆腐干摸出来放在碗里，面上撒一点甏里菜，淋上几滴菜油，在饭锅上放个蒸架蒸一蒸。 等到饭烧好了，热气腾腾的臭豆腐就上桌了。臭豆腐混合着甏里菜和菜油的香味，滋味肥嫩，很下饭。一起上蒸架的还有一碗榨菜汤，一碗茄子。三碗小菜，管饱六口人。

　　臭豆腐是我们这代人童年常吃的小菜，现在菜场里虽然也有卖，但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了。而保存完好的臭卤甏也已难觅踪影。

　　后来，我开始有意寻觅臭卤甏，几经周折终于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找到了。

　　这个臭卤甏的主人叫彭杏仙，今年已95岁。她告诉我，自从18岁嫁进来，她的婆婆就在侍弄这只臭卤甏。婆婆过世后，臭卤甏一直由她照理。

　　伺候臭卤甏并不复杂，但真正要伺候好，也不是件容易事儿。需用新鲜蔬菜腌制，让其自然发酵，在其腌制和发酵过程中再不断加入新鲜苋菜梗。没有几年的时间，不敢称老卤或好卤，常常要有几十个年头的精心养育和呵护。

　　一只堪称上乘的臭卤甏，臭苋菜梗在其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可以说，臭豆腐与苋菜梗像是“亲兄妹”，各有各的好滋味。臭豆腐与臭苋菜梗搭配着一同端上饭桌，就成就了一道“蒸双臭”。

　　在我印象中，四方臭豆腐干，面上或要以一撮瘤芥菜、三五片春笋、一把青黄豆、几丝茭白相配。在揭开锅盖的那一瞬间，那亦臭亦香的味道伴随着氤氲的热气冲入你的鼻腔，足以把你的味蕾调动起来。即使只有一碗蒸臭豆腐，也能吃下一大碗白米饭。出门碰到邻居，常有这样一番对话：

　　“今天你家吃臭豆腐啊？”

　　“是啊。”

　　“明天我也来‘臭’几块。”

　　“好啊，你来‘臭’好了。”

　　彭杏仙告诉我，从她婆婆那时候起，这个臭卤甏一直没有浅过，经常是过一段时间加点卤水，每逢有春笋、鞭笋、黄豆什么的，就加入一点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

　　现在，老太太已有了孙媳，老太太希望孙媳把这个臭卤甏传下去。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愿望，传承的不仅仅是一只臭卤甏，而是一种亲情、一种怀旧，一种勤俭家风。

　　○吴富江  桐乡市民间文学协会会员。热衷于挖掘崇福镇人文历史和风土人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