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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前的夏天

2022-07-21 08:50   来源: 今日桐乡    作者: 郁震宏   编辑: 沈乐易

  湘漾里,老古话:好汉不赚六月钿。六月里,大热,凤仙娘娘连佛也不去念了,三娘娘出门念佛,凤仙娘娘背后头气弗过,朝着三娘娘的背影骂:几角洋钿一工,寻来买药吃、住医院。但是她自家孙子半夜里偷了鱼,起早到街上卖了好价钿,凤仙娘娘夸奖:勤谨小人,出山格。

  从前的夏天,安静,我最喜欢吃乘凉夜饭,同样的饭菜,摆到道地上吃,总比在屋里吃味道好,讨饭骨头吃什么都有滋有味,大概总是这个道理。我特别想做一个讨饭骨头,日日可以吃乘凉夜饭,被母亲臭骂了一顿。

  吃乘凉夜饭,相当于把全部家什摆出来,穷富都在桌子上,一眼就看得出。我小时候,一个村坊,桌子上最多见的,不过白粥、臭豆腐、苋头梗、什锦菜、酱瓜、灰鸭蛋、皮蛋、榨菜部头。鱼肉少见,所以要加个“大”字,常吃大鱼大肉,总是一副败家的气象,除非是做厂长、采购员。一般人家,一块腐乳要吃几日,用筷儿拈一点点,过一口饭,多了要被大人说:真难为。

  我从小对吃不甚讲究,最喜欢的是什锦菜,平常吃两碗饭,有了什锦菜可再添一碗半。但什锦菜要到小店里买,所以平常也不能吃着。

  夏天阵头打得多,我最怕雷声,吃饭时,倘若掉了饭米馓,一定要捡起来吃,怕被雷打死,连剩饭也不敢,吃得干干净净。饭米馓掉了不吃,罪过,天上菩萨见了,要打雷打杀,母亲常这么讲,我相信,倒是养成了一个好习惯,一直至今。我儿子小时候,吃饭掉了饭米馓,我喜欢跟他讲: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”反不如母亲的话灵光。

  亮星夜里,吃好夜饭,道地上铺一床席,数星星,老人说,地上的一个人,对应天上的一颗星星,我听了,只觉得天只是地的镜子,天与人原来这般相亲,比唐诗里“野旷天低树,江清月近人”还来得亲。

  老蝉、知了开工一叫,太阳也就上场了,直叫到残阳猩红,树际风来,全世界便退了火气,教人觉得万古寂静。

  清白大日里,棒冰、西瓜,都有人上门来卖。脚踏车、钢丝车,沿着村坊喊一圈,这叫卖声很好听。那时候到村坊来做生意的,都喊得好听,生铁补镬子、鸡毛换草纸等等。

  小孩子不要好听,见了棒冰箱子,只是要买,大人不舍得,孩子便哭。好人家的小人,哭一哭,就有棒冰吃。我晓得家里穷,从来不哭。那时候,好人家、穷人家天大的差距,体现在小人身上,也只是一支棒冰,一块西瓜。

  一支棒冰,即使老板人家的小人,亦舍不得吃快,舔半日,干干净净,再咬碎了棒,将里面的甜气嗽尽。那时候我的理想,大起来只想卖棒冰。但是我见了陌生人就脸红,有时做梦,卖棒冰,到了陌生村坊,总喊不出声音来,只想快点逃。

  棒冰,我起初只见过赤豆棒冰、橘子棒冰。后来小店里卖橘子粉,开水泡一下,有棒冰味道。荷兰水只有街上有,各种颜色,我没吃过,不知道几分钱一杯。我小时候只叫它“河来水”,想必很贵,问也不敢问。

  还有一种,叫“麻将棒冰”,我不知道怎么写,也懒得查,好像是这么叫的。后来又有奶油棒冰、小雪糕、大雪糕、冰砖,我见过,没吃过。

  我家门前是湘漾河,河南、河东都无人家。夏天午后,我们常游水到河东,河东有很多地,人家种着菜瓜,胆子大的便采来吃,我觉得这是偷,偷字分量太重,我不敢,早知世上还有孔乙己的“窃”字,我那时应该也会窃来吃,可见学《说文解字》是要紧的。

  湘漾河东往南,再游过劳坟浜,便是大洋河,大洋河水不深,浅的地方只是齐腰。大人都说,大洋河里有河蚌,我们便去摸,有一次,我摸着一只大河蚌,特别大,回来要过河,游到一半,河蚌实在太重,只好扔在水里,倘若它还活着,估计已经成河蚌精了,只不知是雄是雌。

  ○郁震宏 桐乡大麻人,曾在中华书局、浙江古籍出版社任编辑,现为《大麻镇志》主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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