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军旅轶事

　　潘红阳

　　大凡当过兵的人都会对自己那段军旅生涯有特殊的感受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，国家百废待兴，信息相对闭塞，从学校里出来的农村青年大多数回乡务农，要见世面比较难，所谓“出山”考上大中专院校者寥寥无几。当兵不仅能尽义务报效祖国，更是不少农村青年到外面闯一闯、长见识的难得好机会。1982年10月，虚岁18，高中毕业的我当了兵。如今40年过去，回忆军旅生涯，其中不乏耐人寻味的故事，让人记忆犹新。

　　买点“吉刮”

　　“你们是去北京军区当特种兵！”当时的接兵干部这样说。

　　去北京这样人人神往的城市当特种兵，在我看来，无上光荣。

　　我记得，桐乡260多名新兵一早从桐乡党校乘客车出发到嘉兴火车站，后在嘉兴上火车一路北上。火车一路经过上海、苏州、无锡、常州、镇江。经过南京长江大桥时已是傍晚，我们眺望夜幕下的滔滔长江，往来船舶似一叶叶扁舟，大家异常激动。后半夜到德州，火车站台上传来“德州扒鸡来，德州扒鸡来”的叫卖声和香味唤醒了我们，“山东特产，太好吃了，赞得来！”大家边买边吃。

　　次日下午，终于到达北京，下火车后大家上了大客车。“喏，这就是天安门！”大家激动的心都快蹦出来了。可不久，大客车又在永定门火车站停下，接兵干部让大家下车，说是还要转车。

　　候车是不自由的，更何况我们新兵。我们坐在自己的被包上，活动范围被限定在车站的一个天井内。出去方便或到小卖部买东西是被允许的。同伴阿林看上了小卖部装有指甲钳、小刀、耳勺的个人用品，但却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东西，便用手指着货柜并用普通话问营业员：“喂，同志，我要买点‘吉刮。’”“小同志，你说什么我不懂？”站在旁边的我连忙拿出东西递给营业员，“原来是这个呀！”营业员恍然大悟。

　　小插曲过后，深夜，我们又重新上火车，半夜里到唐山站下车转乘卡车到了迁西县新兵连。“我们是第二炮兵（核武导弹部队），属于特种兵，部队驻地所属北京军区。”部队首长神情严肃地宣布，“到了部队，你们就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！”听了这话，初来乍到的我心里沉甸甸的。

　　“珍珠霜”战友

　　当兵最紧张的莫过于新兵连的紧急集合。“滴滴滴、滴滴滴”，睡梦中听到这个声音必须摸黑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床。穿衣、打被包、背起被包（含水壶挎包）、扎好武装带、取（背）枪、集结，几秒钟内，以上动作一气呵成。刚到部队那会儿，不少新兵思想紧张加之训练强度大，神经一直紧绷。行军时，被包散落、茶缸水壶掉落、忘戴帽子，甚至体力不支掉队的状况不胜枚举……

　　一次，营区忽然熄灯并响起紧急集合的哨音。“紧急集合！”班长喊道。大家按照练习步骤迅速集合。“这味道香得来……”黑暗中，不知谁说了一句话。一时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，大家循着班长的手电光，只见得战友阿忠的被包、身上多处有雪白的“珍珠霜”的痕迹，大家笑开了。

　　原来，战友阿忠来自城里，生活习惯比较考究，带了一袋上好的珍珠霜去部队。北方寒冷干燥，到新兵连没几天大伙皮肤、嘴唇干裂。每当阿忠搽珍珠霜时，战友们争相要“来一点”。眼看那塑料袋里的珍珠霜被大家一次次“揩油”越来越少，阿忠琢磨着藏起来，最终将珍珠霜藏到了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间。

　　不曾想，那次紧急集合，这袋心爱的藏起来的珍珠霜闹出了笑话。自此，阿忠便有了“珍珠霜”战友的别称。

　　最生气的事

　　新兵连期间，我们主要的任务是军事训练、学习、整理内务。内务卫生是军人军容风貌的体现，尤其是床面必须平整，被子要叠得方方正正，个人物品摆放整齐划一。当时，条件艰苦，新兵连战士连马扎（凳子）都没有配发，床是唯一可坐的地方，坐在床上难免要挨到被子，如果起身忘整理，床面、被子自然不会整齐。

　　内务卫生几乎天天检查评比，差的必然挨批。

　　“明明我整理得好好的，肯定是谁把我搞坏！”受到差评的战友委屈地抱怨，这是新兵连大家认为最生气的事。

　　“最生气的”和“谁把我搞坏了”两句话，就成了大伙的口头禅。

　　○潘红阳 供职于桐乡市商务局，爱好文学，偶尔写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