桐乡人｜一代足球名宿戴麟经

　　今天（12月18日），我们将迎来卡塔尔世界杯决赛。

　　“中国除了足球队没去世界杯，其他都去了。”白岩松4年前的那句调侃，今年读来依然扎心。

　　其实，回首百年足球史，我们发现中国人并非踢不好球。

　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，国足也曾有过称霸亚洲、脚踢世界的辉煌，桐乡人戴麟经便是当时家喻户晓的足球名宿之一。在那个积弱积贫的年代，这群心怀家国的年轻人用脚踢出了“振兴中华”的力量。

　　更鲜少有人知道的是，戴麟经还是国足首次冲击世界杯时的主教练。

△戴麟经

　　今天，让我们一起坐上“时光机”，来讲讲这位几乎已经被遗忘的“足球明星”及其身后的“黄金时代”。

　　上世纪20年代的中国，国势衰微、租界林立，饱受欺侮、任人宰割。就连讲究公平、公正的竞技体育，也蒙上了一层阴霾。

　　这时，一支名为“乐华”的足球队在被旅沪洋人掌控了20多年的足球联赛中，一脚踢开了为中国“正名”的裂缝。

　　“乐华”是谁？

　　1926年，从香港来到上海的“足球大王”李惠堂组建了“乐华”足球队，并向足球运动风靡的大学校园征召队员。浙江人戴麟经、周家骐、周贤言等都是当时球队中的灵魂人物。

△1928年乐华足球队合影（二排左三戴麟经，三排右三周家骐）

　　在踢球解决不了温饱问题的时代，组建“乐华”有何深意？这就不得不提“乐华”两字背后所承载的特殊梦想——力振民族精神，以雪“病夫”之耻。

　　球队甫一成立，这群年轻又富有活力的年轻人马上报名参加了“西联会”足球联赛。这个戳痛中国人伤疤的组织原本有个本土化的名字：“上海足球联合会”。但因该组织由租界内的洋人掌权，国人称之为“西人足球联合会”，是中国足球落后的象征。

　　或许谁也没有想到，在当年“西联会”组织的足球赛上，“乐华”竟然过五关斩六将，闯进了决赛。这不仅令“西联会”高层目瞪口呆，西方侨民也是议论纷纷。

　　决赛可谓万人空巷。“乐华”对决的是蝉联了该比赛9届冠军的英国腊克斯队。激战的艰辛超出了这群年轻人的想象：腊克斯队的攻击十分猛烈，又在攻门失败后屡屡犯规。下半场，担任中锋的戴麟经找准时机，带球绕开对方后卫进入禁区，大力抽射打进一球。然而，不久后，戴麟经被对方铲倒受伤而被迫下场，全队在不平中苦撑战局，最终以4:1的比分战胜对手。“乐华”由此成为首支战胜西人的华人球队。

　　刹那间，全场欢呼雷动，久久不灭。

　　透过历史的烟尘，今天的我们似乎依然能够隐隐听到怒吼般的欢呼与掌声。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，“东亚病夫”这个带有侮辱性的称呼是扎在国人心头的芒刺。“乐华”足球队战胜西方劲旅，撩动了国人民族自信的神经。它的背后，是一个民族在屈辱地被压迫的时候，生生不灭的情怀：民族的独立、民族的尊严，去不掉、打不破、灭不了！

　　“弱国无外交，今日之下，弱国且无体育矣。”这是戴麟经曾经发出的无奈感叹。可就在这样的环境中，依旧有许多他这样的年轻人作出矢志不渝的选择——避易就难。而且，不管周围的环境多么困难，为了实现愿望，想方设法，绞尽脑汁，激情和活力源源不断。

　　1906年，戴麟经出生于崇福一个殷实的经商之家。虽生逢乱世，但世代经商的戴家硬是将生意做到了上海等地。戴麟经的两位哥哥子承父志，出国留学学的都是金融专业，回国后继承家业，过上了相对平顺的生活。

　　在人生的选择路口，戴麟经却放弃了留学机会，转而选择无法令他谋生的足球。

　　对戴麟经而言，选择足球成为一生的事业不仅是忠于自己的热爱，更饱含着对祖国最真挚、最朴实的爱意。

　　避易就难的选择后，有过荣光。1927年，戴麟经代表中国出征澳洲，共比赛31场，胜14场，胜球89个，其中戴麟经28球；次年，戴麟经和队员们出征菲律宾参加友谊赛，受到当地华侨的欢迎和总统奎松的招待；1930年，在日本东京举行的第九届远东运动会上，戴麟经代表中国出战决赛，在2:3落后的情况下以一招凌空抽射，追平比分……

△1930年第九届远东运动会中华足球队合影

　　赛场上，他传球似流星，盘球如吸石，倒钩射门更是名噪一时，第一期《足球世界（上海1935）》中刊载着一篇介绍戴麟经的文章，称其“身轻如燕，体捷于猿”，球迷还名之“小李广”。

　　赛场下，却有许多人无法想象的艰辛。彼时，长年累月的伤痛隐疾、资金的短缺，都是困境。于是，顶着“足球明星”光环的他们，却在出国征战途中乘最低级的船舱、住最便宜的旅馆、吃最难吃的饭菜……

△上海中华足球队队长戴麟经（1931）

　　面对挑战与磨难，“戴麟经们”成为了一个个拥有沉静力、抗挫力、包容力的“爱国者”，于战乱频仍中坚守，于山河破碎间拼搏，在另一个舞台为中国正名：纵使境遇不顺，中国也依然是个出强者的国家。

　　一个人的志向往往跟国家、民族命运紧密相连。

　　1937年底，上海沦陷后，望着昔日绿茵场上的队友脱下球衣出“球场”上“战场”，拒绝为日本人踢球的戴麟经暗下决心，将精力转移到了培养中国足坛新秀上。1951年，他再次选择放弃薪酬优厚的工作，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执教“八一”足球队，又于1957年担任国家足球队主教练。

△1953年获得第二届全国足球锦标赛冠军的解放军代表队（二排左一戴麟经）

　　我们把时间轴拉回65年前，1957年6月2日，戴麟经迎来了他足球生涯的高光时刻：这一天，他带领的中国足球队首次参加世界杯外围赛。

　　在客场对阵雅加达的比赛中，中国队由于缺乏大赛经验，不适应炎热潮湿的天气，以0比2败北，所以主场与印度尼西亚队的比赛必须获胜。

　　这是一场背水之战。戴麟经带领张宏根、方纫秋、年维泗、张俊秀等新中国初代“国脚”带着“破釜沉舟”的决心不惜体力地奔跑，最终以4:3险胜，取得了新中国成立后首场正式国际比赛的胜利。

　　11天后，第三场比赛在缅甸首都仰光举行，双方以0:0战平。因进球总数少于对手，中国队首次冲击世界杯决赛圈的梦想破灭。

　　虽有憾但无悔。这留在中国足球史上的“历史性一步”，燃起了新中国必须“强起来”的雄心。

　　拂去历史的尘埃，后人缅怀和尊重戴麟经，是因为球技精湛吗？不是。竞技场上没有常胜将军，戴麟经输过太多比赛，很少轻松取胜，还经历过漫长低谷。人们铭记的，恰恰是他不曾中断的“绿茵梦”背后，那炽热的赤子之心，那振兴中华的执着坚定。

　　精神不是万能的，但没有精神是万万不行的。

　　今天，中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积贫积弱、任人宰割的中国。经过几代人的接续奋斗，我们顺势而上，向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。此时，我们依然呼唤这样的精神：每一个普通人，都可以用微弱的荧荧之光驱散前行道路的黑暗，为了国家的进步贡献着自己的力量。不畏山高路远，不惧风高浪急，永远昂首阔步、奋勇向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