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辈的唠叨

姚孝平

　　我住的是个老旧小区，隔音并不好。大概两年前起，每天下午6点左右，隔壁的窗突然“哐当”一声打开，一位老阿姨趴在窗口向下望。过一会，一对母子悠然从窗前走过，阿姨便朝下喊：“安全第一，当心，乖点，再会，拜拜，到了打个电话。”

　　约摸十几分钟后，电话声响起，阿姨在电话中喊完“安全伐……哦，安全，安全”，便终于安静。

　　阿姨独居，女儿外孙每天来给她作伴。她趴在窗口对女儿外孙说的话，每次内容完全一样，一共六句：安全第一，当心，乖点，再会，拜拜，到了打个电话。这六句话天天说一遍，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听得我这个邻居的耳朵都起茧了。她也许说惯了，没觉有什么不妥。而女儿每次都轻轻回应“知道了”，绝不听见了不回复。

　　这件小事给我很大触动。我这人很不喜欢别人啰嗦。回到老家，奶奶有时又津津有味地说着几十年前的旧事，这旧事她已说过无数遍，我都会背了，有时我听了几句，便走开了。偶有几次，她一再重复说过的话，我觉得烦，打断了，叫她不要说了。这几年来，我每次回城，奶奶都扒着窗口看我离去，喊一声“当心，宁可慢点”。我多半不回应，觉得这不过是随口的白话，并无什么实际意义。这对母女的生活小事，让我对老人的唠叨有了新的认识。

　　长辈这代人没什么文化，生活的空间就那么一小块，每天接触到的人和事就那些，又不会上网了解各种新闻，每天的生活都在简单重复中度过，甚至有时足不出户，让她每次换不同又新鲜的言语和小辈说话，不可能。既然不能，那就只能同样的话反复说，一次又一次。

　　再者，父母长辈年纪大了，难免健忘甚至脑子糊涂了，这话自己有没有说过，自己也不记得了，你都听得会背了，她可能觉得还没对你说过。老人最担心子女晚辈的出行安全，又不懂得如何表达，只能反复念及一些简单的话，不说完她们心里觉得就不踏实。想说的都说了，她们的心就放下了。

　　亲情是简单的，简单的饭菜，简单的动作，简单的话反复说。亲情是子女晚辈对父母长辈的重复唠叨不厌烦。为人子女的，最应该理解老人的唠叨，明白她们唠叨的原因，理解宽容唠叨的父母。

　　你的不耐烦表情和转身都是对老人自尊心的伤害，也是对亲情的伤害，因为很多唠叨是关心，只是她们找不到别的表达方式。将心比心，或许等我们老了时，比父母还要唠叨。所以，面对喜欢唠叨的长辈，请克制你的情绪，换位思考，仔细咀嚼那些唠叨里的滋味。那滋味，或许甜蜜又悠长。

○姚孝平 开发区（高桥街道）人，自由职业，爱好写作以农村为题材的散文和评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