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滋味

费国平

　　寻觅春天的滋味，我跟着《桐乡风俗》一书走到野地里挖“草头”。

　　“草头”学名泥胡菜。泥胡菜叶片柔软，开花期前茎秆脆嫩，水分多，纤维少，是人们春季喜欢吃的野菜。清明一过就要进入开花结籽期，根出叶老化，茸毛粗硬，叶绿体解体，叶片枯黄，不宜再采食。所以，泥胡菜也是一种食用期较短的野草。

　　春天万物复苏，预示美好希望。人们在筹划未来之前必须吃饱肚子才好干活，正所谓“民以食为天”。老百姓的吃也是很有讲究的，吃要与节日挂钩，这样才有仪式感，并能将中华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元素多样化地表达出来。比如清明时节，桐乡、德清一带的传统食品——芽麦塌饼就是节日中一个不可或缺的文化元素。

　　“子推言避世，山火遂焚身。四海同寒食，千古为一人。”桐乡一带在清明节做芽麦塌饼这个乡俗与晋文公、介子推等人有关。晋文公为纪念介子推下令在清明“禁火寒食”，至此就有了芽麦塌饼这个美食。

　　《桐乡风俗》一书中有记载：“捣野草为汁，和粉作粉团，色如碧玉。”此处的野草也就是“草头”，而做芽麦塌饼时，也是缺不了“草头”这款时令野草。值得一提的是，清明吃芽麦塌饼的习俗范围很小，在桐乡、德清一带大家基本都知道，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，杭州、上海人都不太清楚，恐怕就连嘉兴范围内也未必都能知晓。

　　清明节前，一群小屁孩到田间地头寻觅一种叫“草头”的植物。“草头”生长在田野的边边角角里很好认：浓绿色的叶子上敷着薄薄的灰白色，青中带白，非常别致，阔大的叶子呈齿形散开，匍匐在地，很是明显。只要到田间地头去转一圈，就能挖到一大篮子。

　　不过后来据我了解，梧桐街道一带做芽麦塌饼用的草头是泥胡菜。但是在桐乡西片崇福一带，用的是“棉线头草”，学名鼠曲草、清明菜。不过，虽然用料不同，但是做出来的芽麦塌饼的滋味，确实类似的。有了草本植物的润泽，芽麦塌饼就是一口春鲜。

　　回家后把新鲜的“草头”去掉草根和败叶，洗净后放锅里煮烂，双手抱拳用力压榨去掉苦涩的水分，软熟的“草头”就散发出它特有的幽幽清香，然后置于砧板上剁碎，倒进“滑盆”里，拌进早已准备好的糯米粉、麦芽混合后揉粉团。随后将揉好的粉团拧成一小块一小块，搓成一个个的“圆子”，在圆子中挖成凹形，在凹形中放进准备好的赤豆沙，虎口收口，轻轻合拢，再用手轻轻一压，变成了初具外形的芽麦塌饼。

　　煎熟出锅的芽麦塌饼，清香扑鼻，颜色也从淡绿色转为墨绿色，表面因为那菜油的滋润而油光黄亮，吃起来软软的、甜甜的，糯而不腻。芽麦塌饼里有野菜的清香、麦芽的甜味、糯米的绵软。吃一口，仿佛吃进了整个春天。

　　清明大如年。清明时节，有一份芽麦塌饼放在眼前，那真是“春”到心坎了。

○费国平 桐乡市求是实验中学教师，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。

鼠曲草（清明菜）

泥胡菜（草头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