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最里面那幢

姚孝平

　　我住的这个老旧小区里，有不少老年人，有的还是独居。平时一大早，年轻人开车上班后，各种吆喝声便陆续登场。“回收彩电冰箱洗衣机”“收购纸板塑料”“旧丝绵有的卖伐”“卖大米啰”……吆喝声此起彼伏。

　　经常来小区转悠的有，收旧丝绵的圆脸阿姨，收废品的瘦大姐、鸭舌帽大爷，卖大米的蓝布衫男人。

　　每当这几个人来时，总慢悠悠地边骑车边喊。他们从小区第一幢一直走到最后一幢，然后才掉头，还不时朝楼上看几眼。

　　一次，我喊住收废品的瘦大姐，将一些快递纸盒卖给她。她收拾整理时，我疑惑地问：“大姐，经常看你来，每次你都到最里面这幢才停下转身，那幢楼进去的路最狭窄，边上小树又多，地砖也松动了，很难掉头。”我叙述着，“其实离那幢楼不远，也能听见你吆喝。我看到有的小贩就没到那幢，你不是浪费时间力气吗？”

　　瘦大姐抬头看了看我，笑着解释：“小伙子，那幢住的都是70多岁的老人，最大一个90多岁了。老人们耳朵不灵光，有时还在看电视做饭，声音远了听不见。我到了他们楼下，还要特意多喊几声，抬头多看几眼，停留一下。我多走几步没关系，但老人们就方便了。他们有旧货要卖，听见了就打开窗户，喊住我。”

　　大姐推着电动三轮车转头，准备离开，又笑着补充道：“我还真不是为了几个废品钱，我在你们小区转了六七年，只到这幢楼收过三四次废品。以前，我也在离这幢楼几十米远就掉头了，但有一次，一个老人为喊住我，从楼上匆忙跑下来时不小心把腿摔了。”大姐说，“后来我来这小区，每次都走到最里面一幢，还提醒同行和经常来的小买卖人，不要怕麻烦，多走几步路。咱帮不了他们什么忙，但谁家没有老人，咱也是服务行业，不就多走几步嘛，没事！”

　　瘦大姐说完，慢悠悠地又往最里面一幢骑去，“收购纸板塑料……”的吆喝声，也跟着清晰地响起，悠扬悦耳。

○姚孝平 开发区（高桥街道）人，自由职业，爱好写作以农村为题材的散文和评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