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路上

　　今年元旦后第一个工作日，同事看见我就关切地问：“什么时候从杭州回来的？”我回答：“昨天晚上。”“哎哟，辛苦的。”同事叹息着说。我笑笑，两人打了个照面就各自忙了。

　　过去这一年间，类似对话在我的生活中经常出现。“你每天都去杭州吗？”“没有没有，每天往返吃不消的。”“那你就周末才回杭州吗？”“基本上是这样。偶尔中途有需要，可能就得赶去一趟。”“平时不用管孩子，你幸福了。”“听起来好像是的。但谁会愿意和未成年的孩子分开两地生活呢！”“那调去杭州工作喽。”“呵，咋能不想呢。可惜人到中年，没啥机会。”“等退休还要好些年吧？”“还有10年……”

　　杭州离桐乡并不算远。我自驾从桐乡城东家里出发到杭州家里，最快只需要1小时10分钟，从桐乡城西单位出发到杭州家里，最快只需要一个半小时。然而下班后去杭州，晚高峰往往是躲不过的。从桐乡城区到高桥进高速入口这一段路，从杭州高速出口下高速走德胜快速路，都是车流量大、车辆行驶缓慢的路段，但又都是我自驾的必经之路，于是从桐乡回杭州的时间常常会硬生生被拉成两个小时。

　　我一般是工作日住桐乡，周末和节假日住杭州。为了和家人多呆一些时间，我会在节假日后第一个工作日的早晨起早自驾返回桐乡。但到了冬天，随着气温降低，晨起可能会有冰冻或大雾，为了安全出行，我不得不在节假日结束的那个晚上就赶回桐乡。

　　我准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提帆布旅行包，用来装个人常用物品。孩子爸爸见状笑说：“你总是一副随时要出门的样子。”可不是嘛，我每次从桐乡启程回杭州前，都得计划好假日结束后要返回桐乡的两种情况，是前一晚回桐乡家里，还是第二天一早直接到单位上班，无论哪样，需要的东西全都提前整理好才能有备无患。

　　去年夏天，我因意外致尾椎骨骨折，开不了车，有3个多月时间，在桐乡和杭州之间的往返只能改乘公共交通工具。桐乡到杭州的高铁很快，只需17分钟，但从桐乡家里到杭州家里全程这一趟，总体也是要花费至少两个小时。从桐乡城区到高铁站的公共交通还不够便利，周末、节假日前晚高峰，公交要么长时间等不到，要么爆满。而晚上从杭州乘高铁返回桐乡，从高铁站到城区的公交较少，于是多数时候我无奈只能叫网约车或打出租车，也会因此而产生一些烦躁情绪。

　　在桐乡的生活是安逸松弛的，白天我按部就班地工作，下班后的时间可以随自己当下的心意安排：进电影院看电影，参加社团活动，坐在城市书房阅读，户外散步、徒步，或者在家里打扫卫生，运动、阅读、听音乐，拾掇花草盆栽，或就是躺平刷手机。我很珍惜独处的时间。

　　而在杭州的时间，生活节奏总是紧张的。我要抓住间隙的时间打扫卫生和整理家务，当然，最主要的活动就是接送孩子上兴趣班，带孩子到户外徒步、爬山，督促作业，协助孩子的各类活动打卡，带孩子与同学玩乐，间或带孩子看电影、看画展。

　　每次周末或节假日结束、独自返回桐乡的时候，我总会产生一种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中，来回闪跳的恍惚感。杭州和桐乡之间往返的路程，就像是一把大铡刀，总是毫不留情地切断我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妙时光，又像是连接起两座山脉的通途，正是路上的那些时间，让我更加懂得亲情的珍贵和温暖，回味着与家人在一起的温馨、热闹。回到桐乡，我又忍不住翻开日历确定下一次启程的日子。

　　四季流转，在路上，我经历了杭州与桐乡的四季。

　　但花费在路上的时间，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黏合剂，让亲情隔着70公里的路途，带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，越来越浓稠。于是，每一次的奔赴，都带着最浓郁热烈的挚爱，每一次的相聚，都饱含着最亲切温馨的深情。

　　在我的小小世界里，家是出发点，亦是终点站，是爱和幸福的起点。我甘愿被它牵引。

　　○丁铛铛 陕西人，在桐乡已定居20年。喜探寻桐乡风土，记录所思所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