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走亲戚

　　我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末的陕西关中农村，本世纪初因工作定居桐乡，如今已20多年。

　　又是一年春节近。桐乡过年的节奏和我老家完全不同。桐乡人在腊月里就开始吃年酒，各家提前订个日子，按着日子一家一家吃过去。

　　听说前些年，大多是在家里请亲戚来吃年酒，后来忙不过来，不少人家就请村里的乡厨来做。于是年前的1个月，村里有些名气的乡厨紧俏得很，档期都排得很满。后来，一些人家还会选择去镇上的饭店预订年酒。年前，亲戚走完了，年酒吃好了，正月里的时间就可以自由安排了。

　　而在我老家，过年的仪式感，是从腊八这天开始的。

　　腊八吃不吃腊八粥倒是其次，跟腊八会才是最重要的。腊八会上啥都有，年货、美食、杂耍、戏台，人们趁着赶集的日子，置买家具、农具、年货，看看杂耍听听秦腔戏，既办了正事，又逛了街市，辛苦赚来的钱快乐花，心情也欢快舒畅。

　　腊八会是一年里最大的一场农村贸易集会，方圆几里甚至十几里的人都来赶集。大家来赶集，逛着逛着，还能隔三岔五地碰见许久不见的朋友、亲戚。于是，大家停下来，相互问候，聊几句家常，各自道别后再继续逛、继续看、继续买。

　　走亲戚、待客是正月里的事。从正月初二开始，就按照既定的顺序，在家里摆席待客。一般初二都是女儿回娘家，外甥去舅家；初六是舅舅们给外甥送灯笼的日子。每年正月里，各家待客的日子、走亲戚的日子都是固定的。像我家，除了初三待客，初二和初四、初五、初六都是走亲戚。我家亲戚少，有些大家族，走亲戚要走到正月初十过了；有些人家同一天要分批到不同亲戚家里走动。

　　有些人家，年前给儿子娶了媳妇，或者年前给家里人办了赎身还愿（一种习俗）的席，再或者家里办了丧事，那么正月里就不再待客了。有些家里走亲戚时间安排不过来，就会托熟人把礼当（礼品）送过来，尤其是舅舅家给外甥家孩子的灯笼那是无论如何都要送到的。

　　桐乡是我的第二故乡。这些年，桐乡的风俗人情，潜移默化中也在影响着我，滋养着我。过年赶集、走亲戚的习俗，各地都差不多。但有一样，陕西和浙江差别很大。在我老家，大年三十那天要给逝去的亲人上坟。但在桐乡，上坟是在清明节。

　　在老家，年三十这天，要把家里的灯都打开，还要给各个神仙排位点蜡上香。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早上吃臊子面前，都要给逝去的亲人和各路神仙先敬献一碗汤最旺的臊子面，然后家人才开始吃。

　　我定居桐乡后，曾有几次去同事和朋友乡下家里吃年酒。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，收到的回礼比我们拿去的礼物还要多，让我非常不好意思。孩子还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收到了红包。这个红包，也有个特别的名称，叫“长寿仙”。

　　在我老家，走亲戚带的伴手礼，多是本地的点心、糕点、饼干一类，或者提上一箱牛奶、杏仁露之类。当然，也有些经济条件好的家庭，还会带上一些更高档的礼品。在我印象中，礼物都是拎在手上，或装在包里走路带到亲戚家里的。去亲戚家的路程有长有短，长的要吃了早饭再出发，因为等到亲戚家时，差不多要吃午饭了。这也让我深刻体会了“礼轻情意重”的含义。

　　待客的主人家的回礼也是很实诚的，主打的是自家蒸的包子。因此，在我们老家，年前每家都要选一两个日子，蒸上好几笼包子，备着正月里吃和待客时回礼。

　　○丁铛铛  陕西人，在桐乡已定居20年。喜探寻桐乡风土，记录所思所悟。